句子抄所收录"经典语录"中的金句:
    可是在这一刻,有一种感觉再也不肯躲藏,它从虚无缥缈之处鸣鼓吹角迢递而来,连这「人遁阵」的铜墙铁壁皆不能抵挡。它撞击在我的心脏中央,让眼前的一切景象模糊消逝,代之而出现的,是昔日小五在美满新城二楼楼顶上的情状;她站在我前面、左右榣晃着身体、为我屛蔽着迎面飞来的暗器。那是一个孩童戏着老鹰抓小鸡的动作,显得多么滑稽。但是有过那么一个片刻,我笑不出来 —— 我看见小五后脑发际插了支簪子,底下露出块青青白白的头皮,她当时正在以生命捍卫着我。我从来不知道:亏欠之感是如此雄浑、滂沛且顽强的一股力量。它一旦迸出,便滔然莫之能止,逞其颠扑冲撞之势揭露箸记忆之中每一处你原以为覆盖完好、掩埋紧密的隅隙。用具体一点的话来描述,就好比推骨牌;一旦在某辜上你自觉对某人有所亏欠,便几乎可以在一切事上发现你对所有的人都不免亏欠。  对一只老鼠来说,这负担太过沉重了。我垂低了脸,只手环胸,另只手搓着鼻头,犹似要搓出一句什么象样的回答。此际我一脑子都是闹哄哄、乱纷纷的人影;里头有红莲、有孙小六、有徐老二一、有孙老虎和孙妈妈,当然还有家父和家母;也有高阳,高阳身边是我的系主任王静芝教授——我还隐约看见那几个侨生、南机场卖烧腊的老广,以及拎着鸟笼子
    《城邦暴力团》
    至于在小五背后有如神悟的片刻——无论是肉体上的刺痛抑或是情感上的怜惜——永远失落而不可再得了。我祇能这样勾勒:也许是在小五专注地用身体翼护我的整个过程之中,她发间的簪子和香水与当下险恶现实的疏离和不协调所牵动的荒谬感所引致的。试想:小五在那天清晨离家上路之前,曾经以多么温婉而柔缓的动作、多么细致而繁复的步骤整理过她的长发,并且在脖颈、耳根和我无能想象的部位扑打上不多不少的香水。她决计无法逆料的是这一切的努力都成为惘然——我眞正注意到那发簪和香水的时刻正藏匿在她的背后,触目所及的还有一片掩翳在零乱发丝之下的头皮;以那样贴近的距离去凝视一小片遍植发根的头皮诚然不会产生什么美感,它甚至有些丑陋……这,便是在经过许多许多年以后,我对当时那即生即灭的怜惜之情所作的一个勾勒;我把发生了不及半秒钟的过程停滞了、放大了、凝显了。于是我才能够约略察觉:其实我一直要逃离的不只是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的村子、我的生活,我还同时想要逃离面对小五的处境。也祇有在她的背后,以那样漫不经心的一瞥,哪怕只是一截若隐若现的发簪、半缕若断若续的香气和一片其实谈不上美丽的头皮——这些都是被什么切割了的片段,在这些片段里没有逼人面对或正视的东西,我
    《城邦暴力团》
    接下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 也可以说是废话 ) 了不知道多久,内容是什么全天下也无人知晓 —— 我反正是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 我所能记忆的祇是一种交谈的氛围。由于整个对话是在全然黑暗之中进行的,两人说话的目的似乎也祇是让自己和对方的声音持续下去而已;时间稍久一些,情景就显得有些荒谬滑稽的味道 —— 至少在我的感觉里,自己好像是在和一整个黑暗的世界,或者说一整个世界的黑暗在讲话。而那黑暗还会发出对应、回答的声音。以我和孙小六彼此陌生的程度而言,其实很难触及什么我们都有兴趣或理解的话题。他不时地想探问的是我对小五「有什么感觉」,我总有办法避开闪过。而当我侃侃说起手边那篇硕士论文里的观点和少得可怜的文献材料中一些琐碎的故事的时候,孙小六也祇能「噢」、「唔」、「嗯」地应我,活像一只得了感冒而哑了嗓子的猫头鹰。然而我没有停止这种交谈意思。我喜欢这样 —— 在无际无涯的黑暗之中,说一些于对方而言并无意义的话,听见一点轻盈微弱的应答;也以轻盈微弱的应答来对付自己所听到的、没什么意义的话语。事实上我一直相信:绝大部分的人类的交谈好像都是如此 —— 不过是一个人和黑暗的对话。这是交谈的本质。也正由于大部分的人不愿意承
    《城邦暴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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