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唐以来,在各地胡乐、燕乐的冲击下,古琴名家也日遭冷遇。董庭兰的恩主房琯坐罪后,诗人崔珏有诗感慨:“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唯有河南房次律,始终怜得董庭兰。”之所以告别高适时,董大会自愁“前路无知己”,正是因为古琴已经和时下的音乐审美格格不入了。京洛官贵无数,却很难找到一个像房琯这样愿意蓄养琴人的恩主,人们的耐心已被繁复热闹的胡乐消解——蜀声最终成为当时的古琴主流,除蜀桐的材料优势外,也正是因它迎合了时人对俊快的偏好。刘长卿诗中所谓“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感慨的正是这重事实。相较于用以娱人偕乐的“新声”,古琴已渐渐蜕变成了一种面向自己、感应天机的乐器,也便更接近所谓的天籁。也因此,在王维的诗中,他的琴声往往是没有听众的。他常在入夜的月下去松竹间独自弹琴:“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旧简拂尘看,鸣琴候月弹。桃源迷汉姓,松树有秦官”,“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王维似乎并不期冀借弹琴进入与俗世安然两忘的状态,相反,他一直诚实地在诗中承认,自己总在循琴声回想前期不成功的入世——这重联想,与古琴时下的处境不无关系。古琴从来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