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地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尖儿,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不禁暗暗叫绝。那知他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傲来峰削壁千仞,以为上与大通;及至翻到傲来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傲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
刘鹗 《老残游记》1

绑得太紧了,磨破了—— 孩子指著他胸口上那块酒杯大的伤疤说道,他嘴角上一直浮著一抹歉然的笑容,那一刻,就在那一刻,突然间,我在他心口鲜红的伤疤上,看见了那把刀,那把正正插在阿凤胸口上的刀。阿凤倒卧在地上,一身的血,也是那样望著我,一双大眼睛痛得乱跳,可是他那抖动的嘴角上,也是那样,挂著一抹无可奈何歉然的笑容。多少年来,我完全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知觉。可是那一刻,那一刻我好像触了高压电一般,猛地一震,心中掀起一阵剧痛,痛得我眼前一黑,直冒金星。
白先勇 《孽子》0

时间能以扭曲的形态前进,这一点天吾知道。时间本身固然是成分均一的东西,然而它一旦被消耗,就会变得形态扭曲。有的时间非常重而长,有的时间则轻而短。前后秩序有时还会颠来倒去,严重时甚至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本来不应存在的东西又会被添加进来。人类大概就是这样随意地对时间进行调整,从而调整的自己存在意义。换个说法,就是通过这样的操作,人类才能保持神经正常。加入对自己经历过的时间,一定得严守顺序、依照原样均等地接受,只怕人类的神经注定忍受不了。那样的人生恐怕等于拷问。
村上春树 《1Q84》0

我们出了大学的门,挤进了人才市场,从人才市场挤到某张办公桌前,一旦习惯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就基本停止了思考,放弃了对生命形态的选择,半生只活在一天里。我们懦弱又慵懒地把自己交给所谓安全感,在自认为安全的生活方式中消磨青春,赘肉横生。
大冰 《他们最幸福》1
